顧盼正坐在沙發(fā)上對著電視發(fā)呆,聽到開門聲響。
高跟鏗鏘,臉色微醺,是胡美麗同志回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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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美麗釵環(huán)叮當?shù)匾宦纷哌^來,帶著一身曖昧的酒精味道,“咣當”一聲把曼妙的身材砸進沙發(fā),把手包扔在茶幾上。顧盼就知道這是胡美麗在用肢體語言說:“我很累,別他媽煩我。”于是識相地吞下了到嘴邊的詢問,屁股還往旁邊挪了挪。
電視正在播放由風情版的唐僧、廢物版的孫悟空、弱智版的豬八戒、廢話版的沙僧以及各型各款裸露版的女妖精共同傾情演出的墨跡版《新西游記》,顧盼將視線焦距調劑到屏幕上,才注意到,本來人家片名是《新西游記》,而不是新《西游記》,于是她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適頓時得到緩解。哦,本來不是老片新拍,本來是赤裸裸的新片。還是創(chuàng)新好,打著創(chuàng)新的大旗,高小姐都能跟老豬整出情感,哦不,是睡出情感。
這個唐僧還怪好看的,尤其是顴骨,跟陳述有點相像。顧盼正胡思亂想,胡美麗卻突然擺出一個苦楚的造型,蜷起雙腿,用手捂住臉,低低地發(fā)出類似哭泣的聲音。
這一切產生得太突然了,顧盼有些忙亂,馬上把注意力從電視屏幕上轉到身邊。這樣的胡美麗,脆弱、惶的胡美麗,她從來沒見過。
自打他們認識伊始,胡美麗就一直是以驕傲剛強甚至有些囂張的形象呈現(xiàn)的。她睥睨那些男人毫無誠意的愛慕,鄙棄那些盲目奉獻的女人,她諷刺紅塵中那些賤男賤女自認為是的苦楚、糾纏、決定和兩難,仇恨打著愛情旗幟而行茍且之事卻非要編造出來無奈的愛別離、求不得,她永遠知道自己是什么,要什么。
顧盼從沒見過其他24歲的女孩有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見識。很多時候,她是崇拜她的,即使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。
顧盼認為胡美麗從來不哭,因為她曾經說過,“我的眼淚是高尚的,不舍得流在這個骯臟卑賤的時代。”只是此時她的雙手埋住臉,肩頭聳動,不是哭泣是什么?
顧盼站在她的面前,手足無措。
顧盼損人擅長,安慰無能,尤其是面對一向比自己強勢的胡美麗。她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該做些什么,是該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,還是該安靜地走開?于是只好直直看著胡美麗的頭頂,那里有幾縷卷發(fā)混亂地糾纏到了一起。
顧盼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什么事能讓胡美麗哭泣,她胸大臉小身材好,年輕自負有人追。作為一個女孩,除了財富尚且不太值得夸耀之外,她的一切都比同齡人來得輕松恣意。到底是什么事讓她傷心呢?
顧盼的猜測還沒結束,胡美麗漸漸收了聲音,卻還是把臉伏在膝頭不肯抬頭,顧盼看不見她的表情。這場哭泣,只持續(xù)了短短的幾分鐘。
她鼓足勇氣,正張嘴籌備詢問胡美麗的時候,手中的電話突然響起。
又是家里打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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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竟然是惜字如金、從不關心身在異鄉(xiāng)獨自打拼的妹妹、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大少爺——顧念。
“小盼,媽這次是真的賭氣了,眼睛也哭腫了,現(xiàn)在都不同我說話。今天的這事兒也是趕巧了,西西有點發(fā)燒,咱媽是著急加心疼?墒悄闵┳硬恢腊。夷怯變簣@不去上也不退學費,好幾千塊錢呢……當然吵架也不能全怪你嫂子,媽賭氣的時候說話有多難聽你也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顧念版本的案發(fā)明場果然同媽媽講的不一樣,聽上去倒是頭頭是道很是公允,顧念絮絮地說了很久,最后才提出請求:“爸爸到現(xiàn)在還沒回家,你幫我勸勸媽好不好,我擔心媽的高血壓犯了。”
顧盼有些激動,這些豬一樣的男人,連個女人都擺不平,還談什么齊家治國平天下。婆媳有抵觸那是本性使然,基本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。其實家庭生活中最怕遇見的是攪屎棍一樣的丈夫,夾在婆婆媳婦中間一點好作用也不起,反而把抵觸激化,把事情搞得一團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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